纳兹伍德·萨默菲尔德是埃缪尔警局的警长,今年48岁,爱好是看报纸,喜欢吃的东西是牛肉三明治——特别是自己女儿亲手制作的三明治。
对于纳兹伍德来说,今天本该是和平的一天,他处理完了堆积下来的所有事务,甚至把明天的事情也提前办完了,为的就是能够不受打扰地享受这个周二的下午时光。据他所知,镇内那所学校每个周二的下午都要召开教师会议,所以学生们下午也不用去上课。这样一来他的宝贝女儿朵拉·萨默菲尔德结束上午的课程后就可以直接回家,在午餐时为自己做几个美味的牛肉三明治——把牛肉片抹上黄油,在生菜上浇上沙拉酱,再用两片迪欧面包店买来的现烤面包把它们夹起来,然后纳兹伍德就可以一边与可爱的女儿谈论学校的趣事、一边品尝这美味的三明治了。
可他的计划全泡汤了。
上午十点刚过,纳兹伍德就收到消息:有一群哥布林出现在镇南的森林入口处,准备袭击埃缪尔。失望透顶的纳兹伍德打算把怒气发泄在哥布林身上,于是他带上了陪伴自己多年的转轮手枪,召集好五六个人后便一齐骑马赶往战场。
来到了森林入口前,发现那里果然站着十几只哥布林。这些矮小精壮、生着长鼻子的绿皮怪物正在拆除镇民们设置的铁丝护栏,现在已经快要突破防线攻进镇内了。纳兹伍德立刻命令警卫举起来复枪对准哥布林,对于只拥有糙铁盾牌这一种防具的敌人来说,来复枪的子弹无疑拥有压倒性的战力优势。
“真搞不懂为什么这些丑八怪吃了这么多次亏都没长教训。”一个警卫笑道,他的来复枪瞄准了最前面一只哥布林的头部。
另一个警卫也附和到:“它们要是有那么聪明,也不会过了几百年才只是把木盾牌换成铁的了。”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因为眼前的哥布林对他们来说根本算不上威胁,在他们心里就连猫鹫都比这些哥布林危险,他们甚至认为根本不需要六个人这么多,仅需要一把来复枪就能把哥布林全部歼灭。当他们笑得差不多、准备结束战斗的时候,笑声却因为另一件事而结束了。
一声巨响过后,所有人都同时望向一名警卫,那是刚才笑得最大声的一个人,他的胸口突然开了一个血窟窿,紧接着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便瞪着双眼瘫倒在了地上,流了一地的血液,当场死亡。然后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望向了哥布林那一方,最前方清除护栏的一排哥布林身后站着一个精瘦的哥布林,它正举着一把来复枪对准警队,枪口正冒着硝烟。
开枪的哥布林重新上弹的时候,身后走出来二十几个同样瘦小的哥布林,且每个哥布林手上都拿着一把来复枪,齐刷刷地瞄准了警队。这是纳兹伍德从来没见过的情况,他活了48年,从没听说过哪只哥布林会使用来复枪,也没听说过哥布林会如此有秩序地列队。但他至少还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出现意外状况时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撤退。
“撤退!”他大声喊道,“快找掩体躲起来!”
双方人数差距太大,正面迎击根本没有胜算,所以及时撤退、等待支援才是正确的战术。在撤退的过程中警队里又有两人中枪倒地,原本六人的队伍现在只剩下三人,而既没有受伤也没有受惊而跑掉的马匹只剩下警长的那一匹老马了。警长和另外两名警卫躲在一块巨石后面——森林入口处尤其空旷,能够充当掩体的也只有这块孤零零的石头了。而他们身后一百米的地方就是民房,要是这些配备着来复枪的哥布林突破了防线冲入镇子里的话难以想象会有怎样严重的后果。
“瑞泊特,你快回警局叫支援过来!”一名警卫对另一个警卫说道,“你是我们之中马术最好的,警长的马就在那边!快!快!”
纳兹伍德拦住了瑞泊特,他说:“来不及了!从这里骑马到警局一个来回再怎么说也要十分钟,那时候这些哥布林早就冲进来了!”
“那怎么办?我们在这里等死吗?”
“还有一个办法。”纳兹伍德大脑快速运转,得出了唯一一种能够解决这种状况的方法。“瑞泊特,你骑上我的马去找贝莉斯·布兰尼斯,她对付这些哥布林肯定不在话下!”
瑞泊特恍然大悟,他说:“我差点忘了那个小姑娘!尽管这些混蛋有枪,但她的魔法对付这些混球简直是轻而易举!”
“没时间给你说废话了!快去!”
“是!”
纳兹伍德和另一名警卫躲在巨石后面开枪射死了几只哥布林,以此吸引了它们的注意力,成功让瑞泊特安全地上了马,随着马蹄声的远去,纳兹伍德用转轮手枪全神贯注地狙击哥布林,等待救星的到来。
等待简直是一种煎熬,他们不断射击企图拆卸铁丝护栏的粗壮哥布林,当然同时也遭到了还击,警卫的右肩受了伤无法再举枪了,于是只剩下纳兹伍德在开枪防守,虽然他的手枪一个弹匣可以容纳六发子弹,但上弹速度同样也很慢,更何况还没有来复枪那样的精准度,所以无法做到一枪射死一只哥布林。眼看着哥布林即将突破防守,而身边的同伴因为痛苦而呻吟,这令纳兹伍德渐渐陷入了绝望。他脑海里现在只想着自己的女儿:她怎么样了?现在是否已经放学回家了?会不会因为我不在家而感到奇怪?她会一直等我到家才开始做牛肉三明治吗?
终于,哥布林突破了铁丝护栏,几十只哥布林从护栏的缺口处冲了进来。纳兹伍德把自己的手枪丢给了警卫,为了让他能够用左手开枪自行了断而不用遭受哥布林的侮辱,自己则拿起警卫的来复枪准备冲出去与哥布林拼个你死我活。
说时迟那时快,如同穿透黑暗的曙光一样的声音在他们头顶响起。他们抬头一看,贝莉斯正骑着扫帚飞了过来。
“警长!发生什么事了?”
“小心哥布林!”纳兹伍德大声警告,他注意到哥布林已经发现了贝莉斯,并把枪口对准了她。
站在哥布林部队后排、一副首领模样的一只瘦小的哥布林用古怪的语言发号施令,接到指示的所有哥布林枪手同时扣动了来复枪的扳机。子弹纷纷射向空中的贝莉斯,即将命中她的身体时,却有一堵看不见的墙壁挡下了它们。紧接着,贝莉斯降落在了空地上,朝着石头后面的纳兹伍德摆了一个鬼脸。
“我的‘护盾术’可不怕这些子弹。”贝莉斯调皮地笑着说,然后把紧紧扒在肩上的洋葱放到地上,他那惊魂甫定的模样看来是回想起了从30层楼上掉下来时的心情。
哥布林首领再次发号施令,哥布林枪手上弹完毕后重新瞄准了贝莉斯。即便是天才魔法师,发动护盾术抵挡这种数量的子弹也需要消耗许多魔力,一个14岁女孩的魔力量终究有限,贝莉斯自己最清楚这一点。于是她张开双手,口中念着咒语,准备施放自己最为拿手的魔法。
哥布林首领一声令下后,所有哥布林枪手同时开枪射击,子弹第二次被护盾弹开。与此同时贝莉斯的魔法也已经准备就绪了,她双手交叉在胸口,身后出现了数十个小型传送门,随着许多叠加在一起的机械撞击与齿轮转动的声音,几十只机械制作的小生物从传送门内冲了出来。
狗、老鼠、飞鸟、瓢虫、蜘蛛……许多种类的生物相继出现,它们全部由机械制成,转动着齿轮飞快地冲向了哥布林部队。机械狗那巨大的钢牙轻易地咬破了哥布林的糙铁盾牌,并狠狠地咬住它们的屁股;机械鼠们凭借速度的优势穿行于哥布林部队中,用它们又尖又细的牙齿骚扰哥布林枪手,哥布林手臂遭到攻击,来复枪纷纷掉到了地上;哥布林们见势不妙马上撤退,机械飞鸟与机械瓢虫利用空中优势追击逃兵,将它们打得落花流水;同时,许多小型机械蜘蛛早已先一步埋伏在森林中,逃入森林便以为安然无恙的哥布林踩到这些小东西之后将会被炸个痛快,虽然威力不大,但也足够让它们吃一个大教训了。
结果是,以贝莉斯的机械小怪部队大获全胜而结束了战斗。
“太精彩了!”纳兹伍德边为警卫包扎伤口边说,“居然能把让我们陷入苦战的混账哥布林如此轻松地击退,你的魔法越来越强大了,贝莉斯!”
“呼……这可不轻松,警长。我现在感觉饿坏了。”贝莉斯摸着肚子略显疲惫地说。
“那还等什么,来我家吃饭吧!你还可以跟朵拉玩,她下午不用上学。”纳兹伍德看了一眼身旁的警卫,又补充了一句。“我先回警局处理今天的事情,然后还要带人过来回收哥布林的武器。你应该知道我家怎么走吧?”
“当然了,警长。”这时候,贝莉斯才注意到远处倒在地上的三名警卫以及他们身下的一摊血。“警长,那些人怎么了?难道他们……”
“只是受伤了,受了重伤。”纳兹伍德马上回答道,贝莉斯听后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瑞泊特骑着马回来了,带来了三十多名警卫。
“哦,来的正好瑞泊特,难得你还带了这么多人来,可是战斗已经结束了,你们就帮忙清理现场吧。”纳兹伍德故意看着贝莉斯又说道:“还有抓紧时间把伤员送到医院。”
贝莉斯向警长告别后,捡起杰瑞先生家的扫帚便朝镇子里走去。她看了一眼在左边跟着走的洋葱,发现他低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怎么了洋葱?那次空中旅行让你到现在还被吓得够呛吗?”
“虽然那的确很可怕,但我也不至于懦弱到这种地步。”洋葱举起右爪指着贝莉斯生气地反驳道,然后表情又缓和了下来。他问贝莉斯:“刚才的那个魔法,真的是你施放的吗?”
“那是当然了,你是不是到现在还不相信我的实力啊?”贝莉斯有样学样地举起左手指着洋葱说道。
洋葱摇了摇头说:“我虽然不懂魔法,但我也看得出来你刚才施放的魔法十分强大。之前那个蔬菜店长有提到你是犯了某个错误才从首都教会来到埃缪尔教堂,但以你的实力来说,如果只是一些可大可小的错误教会也应该会睁只眼闭只眼才对,更何况你那时只有七岁。可你不但被送到了这里,还失去了魔法师的身份变成了一名修女。教会之所以对你施加这样的惩罚,应该是因为你犯下了一个十分严重的错误。”
贝莉斯停下了脚步,把头扭到了另一边。
洋葱犹豫要不要继续问下去,但思考再三,他还是开口问了出来:
“你……杀了人?”
贝莉斯无言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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